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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月24日,杨妞花趁着接受采访间隙回复信息。 澎湃新闻记者 王鑫 图
贵阳市中级法院将于10月25日上午对余华英拐卖儿童案进行宣判。曾被余华英拐走、寻亲成功后又报案将“人贩子”绳之以法的杨妞花也受到了广泛关注。
24日,杨妞花告诉澎湃新闻(www.thepaper.cn),法院仍可能判处余华英死刑,余华英的求生欲可能会驱使她上诉。杨妞花说,余华英至少拐卖17名儿童,抽象的数字背后是家破人亡,是妻离子散,甚至是死不瞑目。
以下是澎湃新闻与杨妞花的对话
谈重审庭审:大声跟我们辩论,完全没有认罪悔罪之心
澎湃新闻:10月11日,余华英在重审庭审时有哪些反应?
杨妞花:从开庭到结束的整个过程,余华英除了回答问题外,大部分时间是在那抠手指头。还有,我发现了她一个问题,她皱了一下眉、捂了一下胃,我不知道她是胃疼还是什么。除此之外,全程都是坐在那儿抠手指头,低着头面无表情。但是当我们提问的时候,她瞬间特别亢奋,微昂着头,直视我们在那辩论,而且声调特别高,完全没有认罪悔罪之心。
在整个开庭过程中提到的所有细节,只要是有利于她的,她都说她能记得清,而且她非常肯定;当你问到她还有没有其他被拐儿童时,她说没有,还反问“你觉得有你去查出事实来”。还有,比如说中间人说卖了孩子之后,她(指余华英)拿钱拿得比较多,中间人只分得200元,余华英就会反驳称,中间人不是拿200元,而是拿了1000元,因为他们有好几个人;她能记清楚说好几个人,都是给了1000块钱。1000元和200元这些账目她记得,但是对她不利的(情况)她都说不记得,说她的头被车撞过,所以有很多东西她会记不住。
第一次开庭(案件原一审)时,查出来被她拐走的孩子有11个。当时也有问过她,除了这些人还拐卖了其他人没有,她说没有,就这么多。问她后悔吗?她说很后悔、特别后悔,怎么能不后悔呢?然后一边哭一边说后悔。但是她就是没有交代还有其他的孩子被拐走。
澎湃新闻:余华英在庭上敢直视你们这些受害者的目光吗?
杨妞花:敢。她看我那个眼神,我回忆起来就特别气愤,我恨当时怎么没能把它录下来。当时我是和公诉人坐在一边的,法警把余华英带上庭的时候,正好对着我。余华英用那种半眯的眼神、微抬下巴去看我,而且整个过程中有10秒以上,她没有动,就这样看着。所以通过她那个眼神,我能感觉到她把我当成敌人一样,而不是把我当成她曾经伤害过的人。
谈重审结果:我们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,她上诉我们只有继续跟进
澎湃新闻:余华英拐卖儿童案明天就要宣判了,这次心情有没有什么不一样?
杨妞花:没有变化,因为每一次面对她的时候都是一样,她态度还是那么恶劣,她没有一次能够让我觉得她有悔过之心。
澎湃新闻:对于判决结果,你有怎样的期待?
杨妞花:我希望法院还是判余华英死刑,还有就是附带民事赔偿部分的金额提高,这是我一直以来没有变的一个诉求,自始至终没有变过。我知道她的经济能力,知道她赔不了,但是这个数字提高就是为了警告人贩子,让大家知道拐卖儿童犯罪成本非常高,让他们不敢拐卖儿童。
澎湃新闻:你觉得余华英这次会上诉吗?
杨妞花:我觉得她应该会上诉。因为通过几次的开庭,包括她在原一审开庭的时候,她说的那些话,她的求生欲望,她当时还在翻供,想推翻之前她已经交代过的事实,她又想不承认了,所以我觉得她会上诉的。如果她要是不上诉,我觉得我反而会高看她一眼,给这么多家庭造成了伤害,她应该觉得“怎么罚都行”。
澎湃新闻:如果余华英上诉,你有什么打算?
杨妞花:我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,如果她上诉我们只能跟进。没有办法。
谈伤害:即使是寻亲,也都要面对很大压力
澎湃新闻:像你这样从小被拐走、在另外的家庭长大的孩子,人生受到了怎样的改变?
杨妞花:我们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是家庭里面的孩子,3到6岁基本上都是有记忆的,别人也会对我们指指点点,我们这一路长大,也是遭受了很多流言蜚语。如果(有被拐卖的孩子)能遇见一个好一点的(养父母),那算是幸运的,但有很多人并没有被认真对待。
他们努力了很久,终于有了家庭,有了稳定的生活,突然之间又有人来打破,说你的亲生父母找过来了。对于他们来说,这份沉甸甸的父爱母爱是一种压力,因为他们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么平淡平凡的生活,如果此刻他们站出来去跟亲生父母相认,他们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,因为中间的感情是缺失的,他们的记忆并不多,而且在相认之后,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养父母会对他们有什么看法,因为他们在当地还要生活,他们会觉得会跟养家造成隔阂,而且还不敢公开,因为害怕自己的妻子(丈夫)、自己的孩子出去之后,别人在他们的背后指指点点。
澎湃新闻:还有就是给寻子的父母也带来了很大的伤害。
杨妞花:是的,父母在我走丢后相继离世,我自己的情况就不提了。前两天我去了都匀的陈炳莲阿姨家。她被拐走的是小儿子,阿姨说:“余华英赔偿不赔偿都无所谓,我就是要她死,她不知道我这些年吃的苦,我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,我孩子丢了,我怕我老公打,到处都在议论着说我把孩子卖了,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?我找到我的孩子之后,我孩子还是回不到我身边。”
我又去了遵义的一位叔叔家,他被余华英拐走了两个儿子,有一个遗弃在了火车上,遗弃的那个被解救回来,时间已经过去快一年了,回到家没多久去世了。叔叔承受的是大儿子去世、小儿子没找到,全村人戳他的脊梁骨,说是他因为穷把孩子卖了。叔叔5年走了9个省,一直到最后他差点被渴死的时候,他放弃了。他说“我要回去,我不能死在这里”。我去的时候,叔叔抱着我就开始哭,那种哭电影都演不出来,他下嘴唇都在颤,然后叔叔哭得像个孩子一样,他说你如果能把人贩子给我带来,我会更感激你的,我要用针一根一根把她的筋给她挑了,这就是我们寻亲家庭对人贩子的恨。
很多人听到有17个被拐卖的孩子,或许只会觉得是一个数字。其实他们都看不到(这背后)一个个的家庭,几乎都是家破人亡、妻离子散、甚至死不瞑目,都是这样的。
澎湃新闻:你是怎么迈出寻亲这一步的?
杨妞花:我在2012年开始找家人的时候,我也没有告诉任何人,包括我所有的朋友都不知道我在寻亲。到了2021年的时候,很多人把我家指向了贵州,我觉得我已经到家门口了,然后大家让我公开自己身份的时候,我就一直在想(如果)我公开我就到家了,如果我不公开我还在家门外,是这样的情况下,我才把自己公开的,要不然我也不会公开。
谈未来打算:希望尽自己所能帮助他人
澎湃新闻:很多人说,因为你不懈努力,才让人贩子受到法律严惩,把你当作打拐的斗士,你怎么看?
杨妞花:起初我的心思非常简单,我只是想为我的父母讨公道,只不过是后来又出现了其他家庭,我发现原来有这么多父母需要我去替他们去声讨。我还是作为一个被拐卖子女的角色,想替所有的父母讨公道,我就是这样的想法,我自己不认为我自己有多么大的价值的。
澎湃新闻:余华英这个案子告一段落之后,后面有什么打算?
杨妞花:没有什么打算,顺其自然,就是希望未来的话顾好自己的小家庭之外,尽自己的所能力去帮助一些人。
澎湃新闻:对那些还在寻子路上的人,有什么想说的?
杨妞花:我希望所有的没有找到孩子的父母,希望他们能够看到现在警力的投入、技术的进步,要相信孩子在不久的将来都能够回到(身边)。不敢主动站出来的(被拐)孩子,希望他们刷到我的视频、看到我的报道之后要相信:如若你不愿意,你父母一定不会为难你,不会打扰你现在的生活,你好他们就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