互联网大厂,集体加薪

焦点好文 2024-12-2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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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| 陆茗

编辑 | 向由

2024 年年终,一则消息让人感受到世界的参差。

就在许多人预感年终奖不妙时,12 月 23 日,京东年终奖发放计划成为焦点。看点有三:

1、一线基层员工优先:快递小哥、分拣员等最先将于年前收到年终奖,客服薪酬将再次提升。

2、加大激励:升级成固定年终奖 + 年度绩效,其中采销部门平均 23 薪,上不封顶。

3、拉开差距:A+ 档绩效可得 8 倍月薪年终奖,B- 档则是 3 倍。

如果不算校招岗位加薪的话,这是今年京东第 5 次宣布给员工加薪——京东员工数超过 51 万。

除了京东,互联网大厂里,腾讯、字节、阿里等,都在今年给员工加了薪。

11 月,字节今年第二次加大了期权激励;7 月,腾讯把部分固定的年终奖、租房补贴分摊融入月薪,更高的月薪提高了绩效年终奖、社保公积金等的基数。4 月,阿里也增加了期权激励力度。

互联网大厂薪资待遇历来可观,但 2024 年,工作难找钱难挣的大背景下,叠加大厂竞争烈度并未趋缓的形势和反垄断监管的后续影响,大厂纷纷加薪,仍显得不同寻常。

大厂究竟为什么集体加薪,而这又意味着什么?

大厂加薪的 N 个理由

大厂老板愿意拿出更多钱分给员工,一个自然的联想是,这两年大厂是不是赚了更多钱。

先说结论。2023 年,头部大厂确实恢复增速,比前两年赚了更多钱——但,其实也没有恢复到形势大好的境地。

先看涨薪最卖力的京东。刘强东回归 1 年后,2023 年,京东财报公布的净利润确实翻倍上涨,增长延续到了今年前三个季度。虽不及 2020 年的高位,但摆脱了亏损,超过了 2019 年的水平。

京东 2024 年第三季度财报

再看腾讯,2023 年,腾讯的营收和净利润重回了增长轨道,净利润创下 5 年来的新高;阿里在过去 2 年里净利润增长也有起色;至今未上市的字节没有披露财务信息,也否认过外界传言数字,但 Tiktok 的海外利润被认为可观。

然而,自 2021 年三家上市互联网大厂股价大幅缩水以来,三大巨头都在回购股份,掷重金抄底自己,而股价回弹总体仍显吃力。拿阿里来说,尽管经营利润这两年反弹明显,但股价损耗大,净利润只回到了 2019 年、2020 年水平的一半。

即便如此,既然员工干出了更高的利润,大厂增加福利、及时回馈激励,当然合情合理。这回年终奖公告里,京东用 " 三毛五理论 " 解释了为什么给员工加薪——这是刘强东早年提出的经营理念:

如果有机会赚一块钱,我们只拿走其中的七毛,三毛留给合作伙伴。这七毛中三毛五留给员工福利和年终奖,剩下的三毛五留给企业未来的发展。三毛留给合作伙伴,合作伙伴会跟着京东,三毛五留给团队,团队愿意跟着京东。

京东全面薪酬福利 / 截图自京东集团官网

回头去看,不同寻常之处在更早之前。

2021 年,京东净亏损超 44 亿元,而京东于年中就宣布,要用两年时间将员工平均年薪由 14 薪逐步涨至 16 薪。而 2022 年 11 月,刘强东以内网发文重回台前时称,自掏腰包 1 个亿、公司投入百亿提高基层员工福利待遇,同时对 2000 多号高管的现金薪酬降 10%-20%,职位越高降越多 ……

2022 年底,京东年报披露约有 45 万名员工;2024 年,这个数字达到了 51 万(注:不含合并的德邦)——这个重资产、人员庞大的公司,在员工总数不减反增的情况下,于 1 年后改善了经营状况,有了超市场预期的利润。

当然,认为加薪就能挣更多钱而忽略人事调整、聚焦核心业务等是幼稚的,但对人才的正反馈也不能忽视。而眼下年终奖是升级版,京东许诺,这是迈向 20 薪的第一年。

12 月 23 日,京东集团公布 2024 年年终奖发放计划通知

给基层员工加薪,大厂间的理由和风格不尽相同。

腾讯加薪的直接原因是:回应员工对提高月到手收入的需要。

在过去高速发展阶段,腾讯在设计员工收入结构的时候,把更多比例放在奖金或者股票等浮动部分上,以期让员工分享公司快速发展带来的价值。但如今,情况变了。

" 过去两年,外部环境的变化让不少员工对于即时稳定的现金流有了更高诉求。同时,很多年轻人通过不同渠道反馈,担心易居计划到期后月收入下降。" 腾讯在内网公告中说。

和一次性获得大额收入比,把部分固定的年终奖、租房补贴分摊融入月薪,看起来区别不大,但还是增加了月薪基数,对应届生和还月供的员工也更友好。

升职加薪,是职场人奋斗的目标与动力 /《平凡的荣耀》剧照

如果说京东的风格,是高管带头 " 劫富济贫 " 咬牙放大招而后开仓放粮共享成果,腾讯更像是多些人文关怀的 " 小试牛刀 ",而字节和阿里中规中矩,旨在激励高绩效员工,以加速期权或股权归属,增加收入的确定性。

殊途同归的是,在经历了一系列变化后,互联网大厂都想让自己回归既往增长轨道,这本身就是对稳定性和确定性的需要——后者,也是员工的需要。

加薪仍是一种手段,哪怕对不同工资和绩效水平的员工,最终的实际获得感有大有小,但看到上浮的那一刻,忙碌一年的心,总还是能得到抚慰的,继续相信,努力还是有回报的。

" 致富梦 " 与 " 青春饭 ",

不稳定的莫比乌斯环

大厂人均薪资可观不是新闻,今年京东把这个年度话题提前了,要说不羡慕别人家的年终奖,也有点不真诚。

但这是从围城外去看的。

围城里的许多人,是 2 年前大厂裁员的亲历者。留下的人,工作并没有变得更轻松,而不少离开围城的人,聚集到了大理,做起 " 大厂离职博主 ",只能自己缴社保——前两年也是大厂第一次以 " 裁员 / 离职潮 " 的显著方式,向公众暴露这个以往 " 倍儿有面儿 " 工作的不稳定。

互联网大厂和过去不一样了。

20 年前,互联网是创业的热土,一群年轻创业者怀着技术理想,很快成为中国第一批把信息技术转化成生产力的时代弄潮儿。

但创业本身,就内置了 " 不稳定 " 的基因,因为它需要打破常规、颠覆传统,在求新求变中创造商机和财富——这与大厂高薪福利彼此成就。

高薪之下,大厂用市场 " 优胜劣汰 " 的逻辑对员工做绩效管理,一并催生出 " 致富梦 " 与 " 青春饭 " 两套叙事,也成为大厂工作 " 不稳定 " 的源头。

《年会不能停》剧照

学者严霞用 " 莫比乌斯环 " 来形容互联网大厂劳动力市场运转的逻辑:它既开放又封闭,起点与终点首尾相连。在向往 " 致富梦 " 与担忧 " 青春饭 " 的两极之间,职业的不稳定性既是员工的自我驱动力,也是大厂管理控制的手段。它提供了更多机会,也给员工带来从未有过的风险。

" 致富梦 " 的典型是郭宇,一名 "90 后 " 程序员,曾是字节元老级员工。2020 年,过亿的期权奖励让他实现了财富自由,28 岁提前退休。

尽管这样的案例是少数,但大厂相对有竞争力的薪水,仍是早期许多小镇青年实现阶层跃升、或缓解房贷压力的倚仗,大厂也得以吸附许多年轻的高技能人才。

但 20 年后的今天,大厂员工的 "35 岁危机 " 已经成为台面上的话题。

互联网大厂膨胀成一个个数十万员工的庞大组织,即便薪资仍然高于社会平均水平,但不再具有绝对优势,个体薪资差距加大,对后来者而言,提前退休的梦想越来越远。另一边,晋升通道在变窄,末位淘汰如影随形,他们其实也有 " 非升即走 " 的焦虑。

《时光代理人》剧照

在这个高速变化的行业,有人说,最多能看到的未来就是 5 年,技术会被新的技术革新,需要人不断从头学起。哪怕高强度工作完成了 KPI,也可能在排名中,成为 " 绩效不合格 " 的 10%。

" 大厂螺丝钉 " 是另一重危机。它透露出,过度的劳动分工如何使得人的生命力萎缩,变成可以被替换、被 N+1 的零件,无法照管自己的生活或价值需要,也与最初成就大厂的、搭建一个立体系统的 " 创造力 " 背道而驰。

不只是员工,其实大厂也困在 " 莫比乌斯环 " 里。高绩效激励与末位淘汰并举,大厂保持了新鲜血液和效率,也在承受它的排异反噬。

大厂以高薪为饵互挖墙脚,员工也可以借机频繁跳槽涨薪,过程中团队不稳定的风险、新的人力成本,都是大厂需要承受的重。人才自由流动固然有利于创新的扩散,可大厂分明想要稳住核心竞争力,才如此看重竞业协议。

《逆行人生》剧照

如果螺丝钉认定,机器没了它也能运转,他们之间只靠工作汇报和工资单维系,他的责任感随着无依无靠之感的增加而减少,也就不奇怪了。

在降风险的意义上,大厂加薪、提前发年终奖、开出更长的春节假期,虽是增加确定性的举措,但对围城里的人来说,和它内嵌的不稳定的 " 莫比乌斯环 " 比,仍显乏力。

大厂是一面镜子,大厂之外的职场里,我们都在以各自的方式寻求稳定、要求确定。这不是个过分的要求,却很容易被忽视。

尤其受益于过往的社会发展成果,人们更确信社会是在求新求变中前进的,于是求稳常招致 " 不思进取 " 的批评,不顾人心对安全感的需要。

《凡人歌》剧照

但就像云霄飞车下坠时的失重感,人会条件反射地抓紧把手。同样的,人的认知、感受、心态也远远跟不上、且适应不了迅猛变化的环境,也会条件反射地抓住一切熟悉稳定的参照物,以此缓解精神失重感带给人的无所适从。

拥抱变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难。在趋于紧缩的环境里,对稳定性和确定性的需求,应当得到更多回应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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值班主编 | 吴擎

排版 | 八斤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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